問題來了：為什麽被奉為聖物的女魃神體之一，會在這裏？

“還在盜取渡水之鴉的神力？”

林居華知道，這會兒事情已經大條了，就連林小花都知道要閉嘴，他煩躁的抓了抓，剛想開口，然而竹子煙比他先說話了。

“你要站哪邊？”

林家兄妹是僵屍，而女魃是他們的神，是他們的老祖宗，起源。

從這個角度說，林家兄妹就算犯天下之大不道，那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林家三兄妹的態度卻很明確。

“你把我們當成什麽人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林居華說，“竊取神力這種事情，我們僵屍一族曾經確實幹過，但總不能一錯再錯……”

頓了頓，他又說：“既然是我們的神發起的神噬，若是你信得過我們，我們可以解決這次神噬。”

竹子煙：“神噬這玩意可不分敵我，不管你是虔誠的信徒還是路過的天頂星人，都照辦不誤，你們準備怎麽去？”

林家三兄妹聞言，都“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竹子煙：……？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林小花拍著自個兒幾乎不存在的胸說道，“你以為，為啥我們想要見一次神這麽難啊？”

“呃？”

“實際上，獻上貢品，甚至高價買神力，讓神恢覆……這事兒我們族內沒少幹。”

“也不怕你知道，族內供奉女魃大人的禁地，其實常年處於神噬的狀態，所以別的神我們不敢保證，但如何能在女魃大人的神噬領域內生存，我們還是有經驗的。”

竹子煙，頓時就對三只僵屍獻上了由衷的敬意——你們丫是怎麽在做為自家女神食物的同時，還能保持對其的敬仰的？

“有把握？”

“死不了。”

林小花也想一起去，但最終還是被哥哥們留下，而林月華和林居華前去回收女魃之臂。

林小花有些頹然的坐到地上，悶悶不樂。

見此，竹子煙說：“能說說嘛，你們是怎麽能在神噬中活動時間久一點的？”

剛才兩兄弟出去的時候，既沒有氣沈丹田，又沒有念叨什麽“願神保佑我”之類的，直接就進入了神噬之霧中。

為了保險起見，竹子煙自然也不會將神識探出去刺激神噬，神識這玩意像是一面鏡子，你看得到對方，對方也有可能看見你。

“也不是什麽秘密，”林小花悶悶不樂的說，“我們僵屍天生會封氣——普通修真者只會閉氣，如果上升到封氣的高度，一般也就沒法動彈了，但是我們僵屍，就算是在封氣的狀態下，也能進行基本活動。”

“再來嘛……我們供奉了女魃大人這麽多年，她待我們還是親近的，就算吸取我們的氣血，也不會吸幹，就是被吸得太多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困得要命，有些不好受。”

“嗯，看起來是切身體會過啊。”

竹子煙說。

林小花一聽，當即又成了個不高興：“你這人，怎麽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竹子煙笑笑，沒說話，心下覺得逗貓，那當然是選擇反應有趣，最好喉嚨裏會發出“呼嚕呼嚕”示威的那種了？

……她這麽想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倒，從外形上來說，她才是更接近貓的那一方。

等待的時間很難熬，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十五分鐘過去了……林家兄弟還是沒有回來。

“時間太長了。”

竹子煙得出結論，而林小花像是彈簧一樣從地上蹦起來，似乎就等著她這句話了，直奔大門——被紙人抓住衣領攔下了。

“你這是要幹嘛呢……”

“幹嘛？看就知道了啊！我要去救哥哥！”

竹子煙扶額：“你的修為、心性和閱歷都遠不及你那兩個哥哥，你準備怎麽救？”

林小花說：“你管我！我爹媽管我死活也就算了，我的死活你管不著！就算我們三兄妹今日在劫難逃，我也要死在哥哥前面！”

竹子煙：……

那他們看著你先死，連替你去死都做不到，得多傷心啊。

事實證明，家裏寵出來的太妹+宅女的混合體，就算是想要做點啥感人的舉動，那也是個坑……

“我也沒說不救，但我們總得選擇有成功率的辦法吧？”

“你有辦法？你連在神噬之霧中活動都辦不到！”

竹子煙說：“那可未必……話說，你的兩個哥哥看起來是翻船了，你覺得他們碰上了什麽？”

因為她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過於冷靜，林小花也冷靜了一些。

“那還用說？肯定是碰上了馬家的人啊！”林小花憤憤不平，“要說這年頭誰還會幹這種將女魃大人的軀體放到人家神廟下偷取神力的虧心事，也就馬家能幹得出來了！”

“聽你這說法，全然是猜測啊，此事你們當真完全不知，而且在結果擺在眼前的現在，回憶一下，也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林小花想了想：“這事兒你該問我哥，家族裏那些事兒，基本都不準我摻和。”

……好吧。

“我們僵屍一族都是家族坐擁各自的領土自治的，”林小花說，“太古時代的事情，對於我們來說已經太遠了，現在，依舊堅持要讓女魃大人回歸的，就只有馬家人了，哥哥們肯定是碰上了埋伏的馬家人，不然肯定不會……”

“那看守禁地的，也是馬家人？”

林小花看了竹子煙一眼：“那倒不是，要是讓馬家供奉女魃大人的神體，天曉得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看守禁地的是朱家。”

聽到這裏，竹子煙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馬家能在朱家眼皮子底下，將神體帶出來不說，還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

“按照現在的情況，竊取神力的行徑，恐怕在溫泉館建好之前就開始了，恐怕正是渡水之鴉有了反應，所以才趕緊建立這個溫泉館，進行壓神，好繼續這沒天理的行徑。”

“這麽多年了……你們一個都沒發現，你們的女魃大人，其實處於神體缺失的狀態？”

“這個……我們每年各個家族都會出幾個人，去參拜女魃大人，還會奉上貢品，每隔五十年，我們會舉行一場【大旱】，大旱上供奉的都是各個家族的能拿得出手的上好之物。”

“……這些東西都給朱家？”

林小花嗤笑：“我們怎麽可能蠢到將珍寶供給朱家？我們供的是祖先，供的是女魃大人。”

經她一說，竹子煙才知道，那些貢品並不是交給朱家的，而是經由各個家族深入禁地之內，在能看得到女魃大人神體的地方獻上貢品。

由於處於神噬之中，這些貢品會很快被吞噬幹凈，朱家可得不到什麽東西。

大旱則更是如此，眾多家族一起將海量的貢品獻於女魃大人神體之前，大家都是一起看著那些貢品灰飛煙滅的，朱家更是不會得到什麽。

竹子煙抵著下巴說：“那……你去過大旱嘛？”

“去過一次……”

“那麽多貢品在前，神噬之霧的反應如何？”

“當時刮了好大一陣風呢，我們在場的小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出去的時候才發現，禁地常年不散的幾百度高溫沒了，神噬像是消失了一樣……”林小花說到這裏，眼中有精芒閃過：“你是說……”

“沒錯，這種時候，只要舍得敗家就行了。”

竹子煙瞪著一雙死魚眼說道。

至於為何在僵屍一族的禁地，神噬的表現形式是扭曲空氣的數百度高溫，而這兒卻是水霧……喝酒不打酒嗝，難道還能呼出氨氣不成？

“而且……你那兩個哥哥，也不一定是因為朱家或者誰誰誰的埋伏才翻船的。”

林小花又不明白了，不過這會兒，她也看出無煙道友處理這方面的事情，比她有經驗和門道，所以不恥下問：“這又是怎麽說？”

“對於神來說，與香客信眾的交流，那就是儀式，而儀式是容不得差錯的，猶如最精密的齒輪組，所以了，你們之前深入禁地之中，卻未傷分毫，我想不是因為你們有免疫力……我是說抵抗的天賦，也不是女魃大人對信眾心生愛憐。”

“而是因為你們完成了‘帶貢品進入神噬中參拜，然後退出’這一儀式步驟。”

林小花張了張嘴巴：“這……”

“你們沒人試過空手入禁地的下場吧——想來，那些空手闖入禁地的賊人們，已經幫你們試出結果了。”

林小花想說，他們僵屍一族是得女魃大人垂青的一族，才不是什麽……

但眼下當務之急是她的哥哥，所以她沒吭氣。

“總之，這個你拿著。”

竹子煙扔給林小花一根千年含光露藤，就算被摘下已有好些時日了，這根半米長的含光露藤上依舊水光粼粼——這絕對沒有用錯形容詞，這根露藤上在不斷凝成上好的液態透明靈氣。

遠遠望去，看著跟水似的，其實……全是真君往上，才能大量凝練的液態靈氣。

林小花當即就被嚇住了。

“紙人沒法在神噬中活動，你我各拿一根含光露藤算是貢品，這樣就應該沒問題了。”

林小花張了張嘴巴：“但……但是這太貴重了？”

竹子煙很無語：“這玩意也就做菜的時候拿來調味，還不如蔥姜有用呢。”

林小花這回，下巴再也合不上了——她聽過長生門財大氣粗，但是，財大氣粗到這個程度實在是有點……

此時此刻，竹子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價值觀已經被師兄師姐們帶歪了……

臨到出門前，林小花又有點不安，見她將所有的紙人都收起來了，就說：“你……萬一你猜錯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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